琵琶西行

熱心的 Ｊ 邀我去參加在她家辦的個人成長講座：星期六早上九點。 聽出我聲音裡的猶豫，她保證早餐可口豐盛，外帶 Momosa or Bloody Mary 無限暢飲。 既然主人都開口了，黑羊也只有乖乖地調了鬧鐘，在美麗的周末一大早掙扎出門。

講座主題是 Vision Board －　個人目標視覺化。 理論基礎是藉由視覺來影響大腦能量，建立正向的能量磁場而達成目標。 主講人說如果我們的目標夠具體、可以量化，每天早上看著那張海報然後閉起眼睛想像目標達成的滿足，夢想就會實現。

為了說服聽眾，主講人先是拿出她十一歲的女兒去年製作的 vision board －　白板上有 iPod、穿耳洞、去巴黎旅行。 她告訴我們她女兒去年穿了耳洞、生日收到一個 iPod (爹娘送的)，他們全家今年要去巴黎度假。 黑羊覺得她女兒的「目標」達成與否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上，這張海報比較像跟老媽溝通的 wish list。 主講人跟著展示了她五年前為自己製作的 vision board：一個身穿比基尼的妙齡女郎、一棟海邊度假別墅－ 穿著寬寬大大毛衣、圍著圍巾的她跟我們說她以前身材真的很不錯，而她妹妹幾年前買了一棟海濱小屋－ 她怪自己的目標不夠清楚，沒有把自己的照片貼在房子旁邊。 五十歲、去年剛被資遣的 Ｊ 接著分享了她為自己製作的 vision board：大大的 $$$ 和一個熟男帥哥。

生性多疑的黑羊對這種大眾催眠的把戲向來不太買帳，但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還是耐著性子聽下去。

主講人接著要我們訂下自己今年的目標，然後閉上眼睛冥想年底目標實現的喜悅。 她用肯定的語氣說： 完全不要去想過程有多辛苦、障礙有多大，只要專心想目標達成的成就感，念力會讓夢想實現。

「妳可以擁有一切 (you can have it all) 。」 主講人很認真地說。

黑羊坐在沙發上跟大家一起閉上眼睛，心裡想的是：剛剛應該多拿一杯 Bloody Mary。

忍不住想到蠻子常怪我空有本事、沒有企圖心－ 他對我總是想回學校進修的念頭不以為然、更不懂怎麼竟然有人會缺乏作「發財夢」的野心。

生活當然不是完美的，但是黑羊覺得作人不應該太貪心：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更糟糕的是，我相信代價： 有一得必有一失－ there’s no way you can have it all without trade-offs。

這算是知足常樂還是故步自封？

一屋子的女人忙著撕時尚雜誌上的照片作為自己今年的目標。 我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 Sky Mall，完全沒有把女明星的照片撕下來天天看的慾望。

Ｎ 遞過一頁不知道是男明星還是模特兒的照片。 我瞟了一眼，跟她說： 「太瘦了，沒興趣。」 她大笑，又翻了另一張照片，Ralph Finnes－ 「這個怎麼樣？」 我回她： 「我要是把這張照片貼在白板上當『目標』，Ｒ 怎麼辦？！」

醉生夢死的黑羊雖然不怎麼長進，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給自己的生活平均打80分，哪一科加十分，其他方面就有可能減十分。 過夠了工作狂的日子，也受過談戀愛談得死去活來的罪，現在的日子雖然平淡、黑羊甘之如飴。

咖啡桌上擺滿了這個組織創辦人的書，旁邊是加入會員的申請表。 當然，會員是要繳會費的－ 主講人口沫橫飛地告訴大家「難道妳們不該投資在自己身上嗎？！ 請不要告訴我妳不值得這麼點投資！」  看大家反應不太熱烈，她接著說： 「何況透過吸收更多的會員，妳們可以分享利潤！」 － 一直努力面帶微笑的黑羊忽然聯想到老鼠會。

我以對貓狗過敏、需要新鮮空氣為藉口離開了現場。

雖然對邪教式的直銷手段興趣缺缺，走在晴朗溫暖的舊金山街頭，黑羊忍不住問自己： 我的人生目標到底是甚麼？

答案很明顯。

Be a true friend, be the one that others can count on; be the one who will find the answers, and be the one who can get things done.

僅存的腦細胞啊，喝完這一杯該努力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