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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早上醒來,一口氣喝乾了前天晚上剩下的一杯酒,在薄霧濃雲的清晨感受酒精竄過全身的輕顫。

很容易在這個環境裡忘記過去。汲汲營營地忙、不知不覺就忘了我是誰誰是我過去現在未來這些在眼下無關緊要的問題。明天要提案、下禮拜要比稿、員工訓練的材料還沒有準備完半個地球的以外台北感覺起來像是一個隔著千萬光年、外太空的城市。

辦公室裡架著一只假紅木的紙屏風、配上一盆竹、一株據說是“日本進口、不太好養”的盆栽。辦公室唯一的亞洲人,在沒有預謀的情況下彰顯了自己的文化背景;和意識形態無關,像裹在身上的棉襖、只是單純地喜歡。

瓊說她想要回到22歲。

22?什麼都不懂卻不心虛的年紀、無限可能的歲月;一方面戰戰兢兢地盡著我基層員工的本分、另一面卻有著世界等著我去征服的狂妄 (是的,從來不是安於現狀的料子);到哪裡都是最年輕的一個、小心翼翼地摸索著自己的定位;第一次真正談戀愛、快樂與痛苦都放大到極致

我不想回到22歲。雖然22歲的皮膚緊實、連熬夜也不脫妝;雖然22歲可以不顧一切地大吃大喝、不用考慮過量卡路里對皮下脂肪的影響;雖然22歲可以一個吧接著一個吧地逛、無所顧忌地放肆─ 22歲有一張看不見的安全網、不經心的錯誤因為“少不更事”可以被原諒。

我喜歡現在的年紀。夾在“惑”與“不惑”之間、不沉穩的沉穩。帶一點世故卻無心取悅、無意討好。有限制的夢想,一天一天、一步一步地經營自己。在不斷地嘗試與錯誤裡掌握了化妝和穿著的藝術,讓不年輕的年紀永遠是一個帶著問號的話題。與其到酒吧買醉、現在的我會挑一瓶好酒在家裡解決一天的挫折與疲憊。相較於找個酒伴發洩工作和感情的挫折、我情願放一張CD享受不想說話的自己。

一個人去HippodromeA Prairie Home Companion,聽Carole King現場唱Natural WomanWill You Love Me Tomorrow 忽然發現,眼淚可以只是因為單純的感動!22歲的時候,哭是因為委屈、心痛;那樣嗆鼻的辛辣經過歲月,只剩一抹熨貼的舒緩,像陳年的Single Malt。不切身卻投入地享受一首歌,純然沒有情緒上的轉注假借、無須代入─ 22歲是無法想像落淚竟然可以是這樣的微醺而不醉的。放下酒杯、狂烈地拍著手的我驚喜地自覺:再也不需要任何人“make me feel like a natural woman”,也不在乎“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我是我,一隻渾身冒著酒意的黑羊、一個很清楚自己是什麼要什麼的女人。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年屆“不惑”。

在超級市場買菜,聽到久違的“Passion”─ 幻影一般五光十色的台北夜生活隨著音符跳到我面前、毫無保留地扭動著、招著手;“Passion!”一個90年代敦化北路的驚嘆號。我的22歲和那個盛極一時的餐廳一起消失,只在最偶爾的音樂中喚起,像是屬於上輩子的回憶。

星期六清早的一杯酒,讓時空的錯亂既模糊又清晰。是的!我不是22 滿嘴酒氣地昭告天下,帶著一份“過來人”的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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