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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1880_IMG  不中不西非古非今四不像─ 一隻頑冥不靈天生鬈毛的醉黑羊

昨天開了一個鐘頭的車去剪頭髮─ 從來不愛在頭髮上花功夫的,為什麼如此大費周章?不幸地,本地非黑即白的髮型設計師對亞洲人的頭髮沒概念,還是得找個有經驗的亞洲人動刀。

固定找一個韓國太太下手,因為不太需要囉唆。這回不知道怎麼了,向來俐落的她剪完了一次以後又不滿意,堅持要把我的頭髮染深吹直再剪一次,說女人要會變,鬈髮現在不流行了。在不甚舒服的理髮椅端坐了兩個鐘頭,看她又吹又夾地搞個不停,(我向來是不吹頭髮的,濕濕地抹一點幕斯就算了事。) 我只能不停地偷瞟牆上的鐘─ 本來計畫半小時完事兒的啊!等她折騰完天都要黑了。

好不容易她滿意了,我抬頭一看:天哪!鏡子裡的女人有和我的設計師一樣的髮型、一綹不停自額際垂下的直髮讓我聯想到無數時髦亮麗的、從台灣來的朋友─ 長髮滑順、柔柔亮亮、很飛柔也很莎宣,唯一的問題是不像我自己。

付了錢、謝過設計師費心,(當然,帳單上出現了一條“trend specialty”,她兩小時時間沒白花。) 她驕傲地告訴我現在看起來比較年經,順便再提醒我一次女人要不斷求變化、如果下次想燙頭髮不要忘了找亞洲人的沙龍、比較跟得上潮流。

頂著一頭“流行”而“飄逸”的直髮晃進百貨公司,從牆上的鏡子裡看見自己全新的造型─ 不難看、只是怎麼都不順眼─ 唉!天生不是瓊瑤小說女主角的料,勉強不來。一但覺得自己有冒用他人身分的嫌疑,街也不想逛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衝進浴室,狠狠地把她兩小時的心血沖進了下水道,擦乾了還在滴水的頭髮,回到了原本桀傲不遜、捲捲亂亂的模樣,心裡踏實了下來。

其實直髮不見得溫柔婉約。中國歷史上有名潑辣強悍 (或淫亂) 的女人─ 武則天不算,以唐朝的國風,機敏果決的武曌血液裡保不定帶著一點遊牧民族的天性─ 王熙鳳、潘金蓮想來都是一頭烏黑柔順的直髮曳地。一手斷了大清朝的慈禧太后,從照片裡判斷,也是個直髮的姑娘。照我說嘛,屬於直髮的純情浪漫只存在於賀爾蒙失調少男 (心智年齡、與身分證上的出生年月日無關) 的幻想裡。無巧不巧地,從胡茵夢到龍君兒,從60年代白先勇的“一把青”到21世紀HBO的“慾望城市”,直髮女郎一直穩坐著超凡出塵、含蓄端寧的“家花”位置,而鬈髮的女人則當仁不讓地佔了任性叛逆、狂野不羈的“野花”地位。

野花就野花吧!本來也不是讓人家插在瓶裡、養在水裡的料;身上流著混合著漢、滿、回 (這只回溯到祖父母輩,再往上還不知道混成什麼樣哩!) 的血,我不聽話的鬈髮只是一身反骨裡小小的一支,在普遍認定的亞洲姑娘綿羊般柔順被動標記下的一隻冒著酒氣、難以駕馭的黑羊!

或許千里和番也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認祖歸宗吧?乾了!

*2014後記: 多年後, 黑羊終於從舊金山同志設計師手上接受了長髮飄逸的造型- 我的反骨現在頂著一頭酒紅色的, 一樣招搖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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