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西行

從開始看房子到簽約，短短一個半月─ 學了不少東西、減了幾年陽壽。

我們的仲介Debi是不小心遇到的。 我們找報紙看房子的第一天，她碰巧有一間公寓要出售。 初次見面，她熱心地告訴我們舊金山的不同社區，並極力地推薦一棟高級住宅區 (Nob Hill) 裡老舊而奢華的大樓。 她的介紹非常有說服力，雖然那兩間公寓太貴又太小、不符合我們的條件，我們還是交換了聯絡方式，當天晚上就接到她的email。 既然我們不認識其他在舊金山的房屋仲介，也就自然而然地和她合作了。

剛開始的兩個禮拜她相當熱心，一天好幾封email、不斷地傳市場資料給我們 (後來才知道那是自動搜尋設定)、也帶著我們看了兩天房子。 她談笑風生、穿著俐落、舉手投足充滿活力，很對我們的胃口。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R沒空，我一個人跟她在舊金山碰面看房子，聊天的過程中開始覺得她喜歡誇大其詞 (她先是模糊其詞地說有二十幾年的經驗，後來才發現她說的是「住在舊金山二十幾年」，實際仲介經驗不到三年、到現在這個公司只有幾個月)、見風轉舵、組織計劃的能力和人脈都不夠強，直覺告訴我應該再找一個仲介；可是R覺得她人很好，又已經在我們身上花了時間，基於道義不願意換人。

舊金山的房市瞬息萬變，從八月中無人問津到九月中忽然熱了起來。 Debi接了其他客戶、不太有時間搭理我們。 我覺得這是換人的好機會，電話中婉轉地提了一下：

「我覺得我們的預算太低，不想浪費妳的時間。」

「別傻了！ 對我來說，沒有哪個客戶的預算太低。 我的時間多得是，妳不用擔心。」 善於察言觀色的她巧妙地擋了回來。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她相當客氣、卻不算積極，我則繼續在自動轉寄的名單裡過濾愈來愈少的可能。 一棟有環保標章的公寓引起了我的注意；雖然Debi找盡藉口推託 (後來發現她對新成屋的交易並不熟悉─ 我們大概是她的第一筆交易)，我還是要求她帶我去看一看。

接下來的發展可想而知： 銷售中心的經理使出渾身解數、我愛上了全舊金山第一棟綠化公寓。 從舊金山回Napa的路上我迫不急待地打電話給R，當天晚上我們就決定出價。

經過將近一個禮拜的緊張、失眠、血壓上升、和無數的email電話往返 (我們的仲介忙得找不到人，大部分的時間我和銷售中心的經理直接聯絡再email她) ，我們終於在上星期二傍晚聽到銷售中心的好消息。 租了一輩子的房子，第一次買房子的我有些手忙腳亂、焦頭爛額： 申請貸款、比較利率、找包商比價 (新屋沒有地板、也沒有冰箱、洗衣機；由於公寓設計的關係，我們的選擇相當有限；建商希望我們用他們的設計中心 one stop shopping，我覺得他們的價錢太高、想另外找人。)  從簽約以後，Debi基本上不見蹤影。 付了一萬多美金的仲介費，什麼都要自己來，筋疲力盡的我當然不是很高興，吃飯的時候抱怨了兩句。

R覺得Debi雖然不夠好、還算及格：

「妳要記得，不是每個人都像妳一樣。 Debi算是B級仲介，能力一般，不要期望太多就好了。 反正談判找資料妳都可以自己來；用她跑腿就是了。」

我不以為然─ 為什麼要降低自己的要求去遷就其他人的無能？！ 我放下刀叉、喝了一口酒，回他：

「B is not enough。」

從學校到職場，我從來不認為「只要及格就好」；既然要請專業幫忙，當然要找經驗夠能力強的。 光是一張嘴會說不會做有甚麼用？！ 如果我們自己對甚麼事都小心應對、全力以赴，為什麼花錢請人只要求勉強及格就好？！

應該是文化差異使然吧？ 台灣的競爭太激烈，不夠好的就出不了頭；美國除了少數大城市以外算是地廣人稀、很多人一輩子得過且過。 從念書開始就只求及格，進入職場也抱持一樣的態度： C等表現可以接受，B等程度就足以到處誇口了。

如果大家都覺得B就不錯了，還有誰要努力花時間費力氣追求更高層次的A呢？ 半吊子的社會讓人失望，而消費者不斷降低自己的期待值以因應每況愈下的服務標準，應該也是造成「及格就好」心態的主因吧！

「及格就好」？ 讓我們把及格標準設在90分吧！